惊 蛰
一场过路雨,惊醒山涧昏睡多日的梦。
轻雾遍地洇染。只差一点,就遮挡住木格窗扉那一声骨骼的脆响。
李花纷乱。溪畔失足的花瓣,忘带回家的钥匙。
油菜花绚烂得有些夸张,蜜蜂将短短一生寄托于花言巧语,而花粉年复一年甘于欺骗。
每过一年,它们的性子就变得焦躁一些:
雷声还未翻过山岗,蜇虫们便纷纷挣脱泥土或墙缝。农具靠着窗口,一丝恻隐或不安,在夜风中漫延。
下半夜,邻家婴儿出生的啼哭,脆生生地划破夜空,嘹亮了一轮苦候的明月。
——掐算农时节气的娘,终于长舒一口气,将安坦的睡眠放到天亮。
草色青青
一排巨大而空无的琴键。
音色苍翠,音域辽远。
主旋律的风,引导细长尖利的芦苇,调和空气中对立已久的情绪,把无辜树叶设定于哗哗作响。
从一层层梯田数过去,细小杂音无处不在:
夜草的飞奔,虫豸的跑动,沙粒的滚落,众多骨节不能抑制的长势与衰老。
这是距离收获最远的春天。田埂锁住心结,春耕无所事事。风干的脚步声,系不住旧年渐行渐远的车轮。
迎风或背弯处,草无处不在。像缺少疼爱的孩子,自顾自地,茂盛,衰落,爱恨,热闹而孤单。
风过旷野。
作践光阴的纨绔,重复着浪荡不羁的唿哨。
一夜喜雨
一夜喜雨,油桐花瞬时落满山崖。
空气又凉了几分。
石阶上,苔藓葱茏,花瓣散乱。失足于风中的背影,像一句言不由衷的告别。
被倒春寒逆转的时间,有了短暂的停滞和苍老。
下种育肥者,求学经商者,谋官上任者……万物不息,踩着露水和花瓣走过。
过了今夜:
再懒惰的人也翻开老黄历,跟上农事紧走慢赶的步伐。
再恋家的人也扛起行囊,把根系伸向远方。
© 版权声明
文章版权归作者所有,未经允许请勿转载。
相关文章
暂无评论...